潮评丨科技创新让文物活起来

“不会(búhuì)考古的美食博主不是好(hǎo)教授(jiàoshòu)。”搞了几十年外国(wàiguó)考古，访问和发掘过的国家能绕地球一圈，这样的学者寥寥无几。54岁那年，考古学者张良仁又一次“尝鲜”，主动玩起短视频，并用两年时间成为全网拥有200万“粉丝”的美食博主。 “作为考古学者，我的任务是生产历史知识，但我不能生产完就完事了，还要想办法让它们更好地被传递和(hé)分享，让冷冰冰的知识‘热’起来。”从“探墓”到“探店”，巨大跨界(kuàjiè)背后，是一位不善言辞的学者对(duì)自己专业(zhuānyè)的热爱。当学术与大众紧密联系在一起时，张良仁更加笃信自己的选择(xuǎnzé)和付出。 “严格意义上讲，我好像(hǎoxiàng)不够资格成为一个美食博主。第一，我不会做饭；第二，我吃包子也好，吃别的(de)食物也好，要说这个东西怎么好吃、怎么做出来的，我讲不清楚(qīngchǔ)。我能讲讲这种食物、食材、烹饪技术是起源于什么(shénme)年代的，怎么发展的，比如陶器怎么发展的，食材怎么演变来的。这是我擅长(shàncháng)的东西，因为我在做考古。” 4月19日，南京大学考古学者(zhě)张良仁教授在北京举行的(de)《吃的中国史(zhōngguóshǐ)》新书分享会上，与读书博主赵健、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王仁湘共同探讨美食与历史的关系。在分享会上，张良仁用一段自谦之语(zhīyǔ)开场，而在网络上，他则(zé)将“不会考古的美食博主不是好教授”作为自己的“标签”。 张良仁（中）所著通俗读物(tōngsúdúwù)《吃的中国史》上线后，开始多地宣传、签售(qiānshòu)。 今天的(de)张良仁，是一位(yīwèi)拥有200万粉丝的“网红”。在短视频里，他总是戴着灰色鸭舌帽，穿着毛衣领口露出打底的衬衫，斜背一个黑色书包，像“孤独(gūdú)的美食家”一样，穿梭在各地寻觅美食。 他探店并非就(jiù)吃(chī)论吃，而是侧重挖掘美食背后的文化故事。经过两年的探店和拍摄，张良仁(zhāngliángrén)吃过和讲过的美食数不胜数。深入浅出的知识散落在短视频中，他的新书《吃的中国史》，就是将这些知识以另一种形式呈现(chéngxiàn)给公众。这本小书自旧石器时代的采集、狩猎部落讲起，收束于清代八大菜系的形成，称得上一部关于(guānyú)吃的小百科全书。 平日里，张良仁经常跟学生、同事讲，万物皆可考古。“我们身边(shēnbiān)的各种东西，我们穿的衣服(yīfú)、帽子(màozi)，吃的东西，坐的车子，都有历史渊源，食物更是如此，而且渊源尤其丰厚。” 想要读懂张良仁，还得从考古说起。1987年考上北京大学时，张良仁填报(tiánbào)的志愿是国际金融专业，因分数不够被调剂到考古学专业。大学四年，他说自己只是懵懵懂懂对(duì)考古学有了些概念。毕业(bìyè)后，张良仁进入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工作。不久，他读研深造，师从殷玮璋(yīnwěizhāng)，后者从事夏商周(xiàshāngzhōu)三代考古。 1996年，张良仁即将毕业时，成为夏商周断代工程(gōngchéng)的一员，参与了偃师商城的发掘。若干年后，他才意识到(dào)自己参与发掘了中国最早的园林：一个130米长、20米宽、1.4米深的商代(shāngdài)池苑遗址。水池四壁用石块垒成，水池东西两边各有一道(yīdào)水渠。 2000年，他赴美攻读博士学位，追随美国考古学家(kǎogǔxuéjiā)罗泰，成(chéng)了(le)改革开放以后中国第一个(dìyígè)出国学外国考古的人。在海外求学时，张良仁接触到了俄罗斯考古、日本考古、希腊考古、秘鲁考古等(děng)课程、讲座，收获颇丰。用他的话说：“眼界被打开了，我的眼光和思维方式也彻底改变了。” 考古(kǎogǔ)是冷门专业，中国人做外国考古，更是“冷门中的冷门”，但(dàn)张良仁却对此充满兴趣。他(tā)主要从事中国和欧亚大陆（含中亚）青铜时代考古，访问过美国、澳大利亚、德国、奥地利、英国、日本、韩国等数十个国家(guójiā)，在伊朗和俄罗斯做考古发掘。 这样的(de)经历，在当代中国考古学界(kǎogǔxuéjiè)屈指可数。毕竟，除了(chúle)语言障碍，适应国外工作环境并不是(búshì)件轻松的事。以伊朗考古为例，乘飞机从北京出发到希尔凡市，需要20个多个小时。他第一年在伊朗发掘时，正值初冬，气温降到零下10度，土冻得结结实实，考古队早上7点开工，到下午(xiàwǔ)4点天就黑了。 其实，在早年，张良仁面对艰涩而枯燥的历史资料(zīliào)很是头疼，直到后来读博接触到大量世界各地的史料(shǐliào)，到全世界去做田野(tiányě)调查和发掘，才逐渐品味到这门(zhèmén)学科的乐趣(lèqù)。慢慢地，他才确定自己喜欢“挖土”，去人迹罕至的地方探险，在沾着泥土尘埃的一手资料里寻找线索，触摸历史。 跨国考古有一套严苛的制度。在外国考古，要有所在国当地(dāngdì)合作单位共同参与，中国考古队不能独自发掘。同时，发掘出的文物必须留在当地。那么，中国考古学者为什么(wèishénme)还要自筹经费，带着自己的人和设备去(qù)做(zuò)这件事？ 张良仁告诉记者，中国要实现“走出去(chūqù)”的(de)目标(mùbiāo)，不能没有外国考古。在他看来，“走出去”，不仅政府机构要走出去，企业要走出去，学术界也要走出去。从大局(dàjú)看，这是增进和稳固国际关系的重要一环。 2015年(nián)、2016年和2018年，张良仁曾三次去伊朗考古(kǎogǔ)。他发现当地百姓对法国印象不错。“从19世纪开始，两国就有比较密切的经贸往来，也是从那时起，法国的学术机构同步进入了伊朗，跟当地百姓和学者长期打交道，做考古发掘(fājué)研究，为当地历史文化事业做出了许多贡献(gòngxiàn)。所以，伊朗民众对法国有较强的认同感。”这让他意识到，国与国之间(zhījiān)的交流是全方位的，就像树根一样，只有(zhǐyǒu)每个方向(fāngxiàng)都建立深厚的联系，才能根基稳固，成长为参天大树。 张良仁认为，今天的(de)中国是全球第二大经济体，而(ér)要(yào)成为真正(zhēnzhèng)的大国，不仅经济要强，学术也要强。“我们不能只(zhǐ)做(zuò)中国的学问，而要做全世界的学问。任何一个文化大国，都是要做世界级影响力的。我们不光要为中国考古做贡献，还要为其他国家的考古做贡献。一方面，这是作为文化大国的担当；另一方面，中国在国际学术舞台上才有发言权。” 2016年张良仁(zhāngliángrén)在俄罗斯进行考古发掘 聚焦到学术本身，外国考古同样有重要价值。“我们现在要创新(chuàngxīn)，创新的灵感从哪来？一个是挖掘(wājué)中华优秀传统文化，另一个就是要跟其他文化交流(wénhuàjiāoliú)碰撞，从其他文化里寻找灵感。” 中国(zhōngguó)古代的发明、发现曾经如何影响世界，文化之间如何交流互鉴，考古学者需要更远的坐标。在伊朗，张良仁的工作是发掘一座约(yuē)公元前(qián)(gōngyuánqián)3000年(nián)到公元前1500年的土丘，它在伊朗靠近土库曼斯坦和阿富汗的一个小镇边上。他在土丘发现了(le)青铜时代一些中亚风格的彩陶，这说明伊朗和中亚在很多年前就有(yǒu)文化联系，还发现了土坯(tǔpī)，中国的土坯建筑很可能也(yě)与伊朗有联系。在土丘外面，他发现了19世纪初仿中国青花瓷的一种(yīzhǒng)陶器，这说明中国的青花瓷曾经销售到了伊朗，而且相当受欢迎，以至于当地的工匠开始仿烧。但是，当地工匠用沙子玻璃加粘土合成的一种本土材料进行了创新，目的是仿出中国瓷器的釉白和坚硬(jiānyìng)。“许多国家和中国有着千丝万缕的文化联系，是非常值得研究的，能带来很多创新灵感。” 同行者(zhě)越来越多。2012年起(qǐ)，在(zài)“一带一路”倡议的推动下，中国考古学者开始频繁走出国门。“到目前为止，已经有30多支中外联合考古队，发展非常迅速。” 从考古学者到美食博主，这种转型令人出乎意料。不过，张良仁直言(zhíyán)，自己(zìjǐ)的跨界其实还是为了考古。 2020年底，张良仁在电视上看到这样一幕场景：一位摄影师在兵马俑的唇边发现(fāxiàn)了2200年前工匠的指纹，屏幕中的人哽咽地(dì)回忆着当时(dāngshí)的心情。屏幕前的张良仁也百感交集，不能自已。 回望过去，他已经在考古行业耕耘了三十余载。奔波在世界各地，他仿佛一个学术游牧民，不知不觉间就老了。他还记得自己求学归来时的心愿(xīnyuàn)：一是(yīshì)做外国考古项目，二是开外国考古课程，目的是想打开中国公众的眼界，认识一下外国历史(lìshǐ)、文化的精彩(jīngcǎi)。 在这个(zhègè)崇尚科技与快速变革的时代，即便是一门心思做学问的人，也难免为历史文化(wénhuà)的传承而焦虑。回想自己当年的“宏愿”，开展外国考古是件(jiàn)“烧钱”的事(shì)，靠自筹经费显然不现实。正流行的短视频(shìpín)，无疑是吸引眼球的绝佳途径。有了影响力，就能提升各级政府和社会公众对外国考古的认知，获得更广泛的支持。更何况，还能借这个机会传播考古和历史文化知识(zhīshí)。 张良仁以美食博主身份作(zuò)分享 想(xiǎng)到这里，张良仁决定试水新赛道。商汤都亳在郑州商城还是(shì)在偃师商城？二里头文化到底是夏文化还是商文化？张良仁说，这些学术界关心的问题离大众的生活太远了。但美食不一样，米面粮油、特色菜系、餐桌礼仪，既有(yǒu)足够丰富的历史，又和大众生活密切关系。古人(gǔrén)如何御寒，古人怎么吃羊肉(yángròu)，古人是胖子多还是瘦子(shòuzi)多，谈论这些显然更有趣味。人类对历史有着天然的好奇心，我们都想知道(zhīdào)古人是如何生活的。 他从美食入手，其实与读过的(de)(de)一本书有关。这本书叫《中国(zhōngguó)文化(wénhuà)中的饮食(yǐnshí)(yǐnshí)》，由著名考古学家和人类学家张光直主编，对(duì)先秦到明清尤其是研究甚少的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饮食，作了比较(bǐjiào)全面的展示和解读。张光直在相当早的年代，就阐述了饮食与历史(lìshǐ)的紧密联系：饮食并不只是支撑人类生命的物质，还是人类政治和礼仪的纽带，更是历史传承和地域(dìyù)文化的镜像。家庭里的天伦之乐，祭祀仪式中的祖宗之法，宴席上的主人权威、礼制等级，都离不开食物的维系。自张光直之后，关于中国饮食史的著作(zhùzuò)越来越多，大众对于饮食史的了解也日渐丰富。但众多相关的作品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个问题：重典籍、轻考古。尽管传世文献包含了大量重要信息，但出土文物的作用是文献不能替代的。 考古学里面发现最多的是陶片(táopiàn)，其次是动物骨骼，有时候还会发现羊粪化石。张良仁记得，自己在二里头(èrlǐtou)遗址时，考古队建了(jiànle)一个巨大的库房，里面堆的全是陶片，那些陶片都是煮饭(zhǔfàn)、吃饭、盛水用的。他还记得在甘肃(gānsù)做考古发掘的时候，挖完以后土要过筛，在里面往往就能发现羊粪，形状跟现在的羊粪蛋一模一样，只不过已经变黑了。 二三十年前，考古学界重点(zhòngdiǎn)关注文明起源、科技史这样的(de)大(dà)话题，研究饮食、研究筷子，还属于“不入流(bùrùliú)”的偏门冷门。现在，学术思潮转变很大，开始关注人们身边的事物，衣食住行都被纳入研究范围。“尽管不乏固守于宏大(hóngdà)叙事的学者，但总体来看，研究多元化的趋势相当明显。” 饮食考古并不是一个全新的课题，只是因为食物容易腐坏，很难在漫长(màncháng)的历史中保存下来，发掘难度很大，以至于相关研究(yánjiū)很少。在张良仁看来，知识(zhīshí)生产并不为学者所垄断，老百姓的日常劳动和生活中，往往埋藏着知识的富矿。从美食角度切入做短(duǎn)视频、讲(jiǎng)考古，社会关注度会比较高，更容易成功。 张良仁先从南京本地老百姓熟悉的美食开始，一般都是历史比较悠久(yōujiǔ)、群众口碑(kǒubēi)很好的小摊(xiǎotān)小店，他会边吃边讲这些食材的起源、食物的做法和历史上的文化(wénhuà)礼仪。南京人爱吃鸭，他就专门做了(le)个“吃鸭”系列，南京烤鸭、鸭血粉丝汤、鸭油烧饼，还有被电视剧带火的芋泥香酥鸭。 在视频里，他讲到很多历史(lìshǐ)知识。比如(bǐrú)，烧饼最早可以追溯到《续汉书》记载的“灵帝好胡饼”，而《旧唐书》记载，当时人们在胡饼里加入馅心和油脂，叫做锅饼，到明清才演变为今天这样的烧饼，后来烧饼传到(chuándào)南京，和南京人最爱的鸭子(yāzi)组合起来，就有了(le)“鸭油烧饼”。 视频内外，张良仁给人的感觉是一位传统学者，温文尔雅、敏言讷行。没想到，这个“老学究”的形象和短(duǎn)视频的语言节奏放在一起，加上历史知识干货与小众美食的结合(jiéhé)，还就产生了(le)很奇妙的化学反应，受到(shòudào)网友追捧。 原本，他的生活很简单。作为(zuòwéi)高校教师，日常(rìcháng)是上课、改(gǎi)论文(lùnwén)、开组会，帮助学生找到研究领域。作为考古学者，日常是为田野工作做准备，申请经费、办理签证、现场发掘、整理资料(zīliào)、写论文。由于全身心投入学术，张良仁对莫斯科、圣彼得堡和德黑兰的熟悉程度，甚至超过了南京。 决定做短视频后(hòu)，他在几个朋友的帮助下组建团队开了(le)账号。在确定选题后，由团队成员先去踩点并撰写脚本，他负责审定其中涉及的专业(zhuānyè)历史知识、和公众兴趣点的结合(jiéhé)，以及出镜探店解说、配音，由团队后期进行剪辑、修改和打磨。 “一(yī)开始是咬着牙做的。你看没有一个大学老师(dàxuélǎoshī)去探店，一开始内心有斗争的。”张良仁(zhāngliángrén)毫不(háobù)回避地说自己不善言辞和社交，转型短视频博主着实不易。“做短视频需要(xūyào)有表演天赋，要表情丰富、感情细腻，还要有演讲才能，这些我都没有，而且我普通话也不是很标准，声音还有些浑浊。” 他习惯了面对土、面对书、面对文物，一旦要(yào)面对镜头，即便讲课经验丰富，他还是很紧张。一紧张，就容易忘词，语无伦次。“第一次出去探店，本来是要拍我边吃馄饨边讲历史，但吃着吃着我就把台词忘了，要么(yàome)就是(jiùshì)和(hé)画面衔接不上，后来因为(yīnwèi)效果达不到预期，这个视频没有放出来。” 张良仁“吃播”螺蛳粉(fěn) 为了克服(kèfú)障碍，他(tā)专门请了一位播音员来帮(bāng)他纠正发音和吐字，改善语调和语言节奏。暑假期间，每天都要读一首唐诗，把“黑化肥会挥发”挂在嘴边。到后来进入正式拍摄阶段，他感觉(gǎnjué)自己语言表达能力确实提升了不少。 在(zài)探店时，张良仁常常去路边摊(lùbiāntān)、苍蝇店，目的是记录平凡生活的历史(lìshǐ)。在创作美食短视频(shìpín)的两年里，他到访过很多城市，也吃到了天南海北的美食：北京烤鸭、黄元米果(mǐguǒ)、三杯(sānbēi)鸡、大盘鸡、羊肉泡馍、骨酥鱼、烤肉……这些食物及其背后的历史，都蕴藏着一座城市变化发展的进程。通过短视频这一形式，充满烟火气的中国史已经被传达给更多的人。 张良仁直言，“我个人更愿意坐在书斋里做(zuò)研究”。现在社会强调专业化(zhuānyèhuà)，有(yǒu)的人擅长做学术研究，这样才能研究得更深入，出些成果。与此同时，有的人更适合做博主，把书斋里的知识传播出去。 “作为考古学者，我的(de)任务是生产历史知识，但我不能生产完就完事了，还需要(xūyào)想办法(bànfǎ)让它们更好地被传递和分享，让冷冰冰的知识‘热’起来。在我之前，做这个领域的人很少，但有些事总要(shìzǒngyào)有人做。所以我只能主动做些(zuòxiē)转变，做一些牺牲，我觉得是值得的。”张良仁说。 身边的(de)人，包括很多同事朋友，虽然挺(tǐng)意外，但是都很赞同张良仁的理念，就是学者不应该只是获得知识(zhīshí)、生产知识，还应该与社会公众分享知识。妻子和女儿很支持他，觉得他现在(xiànzài)说话风格变了(le)，人也活泼可爱了很多。“做美食博主，给我打开了一片新天地，我才发现(fāxiàn)原来生活的城市还挺可爱，有这么多好吃的，做着做着感觉还挺有意思的，在学识方面也不断有新的发现和认知。” 张良仁的(de)粉丝里，有很多是大学生，还有(háiyǒu)一些对考古感兴趣的年轻人，他们(tāmen)把张良仁的视频(shìpín)当“下饭视频”，也会提供哪些美食小店值得一探的线索。还有很多人问，能不能考他的研究生，或者怎么才能学考古。张良仁一面为考古学受到欢迎感到开心，一面也不忘给(gěi)年轻人泼冷水，“耐不住寂寞，是无法在这个行业里坚持下去的。” 不过，张良仁真的已经招收了饮食(yǐnshí)考古方向的研究(yánjiū)生。“前年招的第一批两个学生，一个研究汉代的饮食，一个研究吐鲁番的饮食。去年又(yòu)招了两个，一个研究春秋战国时期的饮食，一个研究魏晋(wèijìn)南北朝的饮食。” 在(zài)他(tā)看来，这个(zhègè)领域大有可为。仅就饮食史这一领域来看，考古资料能在相当程度上弥补文献的(de)不足(bùzú)。尽管与饮食相关的前代遗物大多是有机物(yǒujīwù)，难以抵抗时间的流逝，但食物材料、动物骨骼、炭化种子和植硅体的出土、碳氮同位素分析技术的运用，能够让我们更加直观地了解先民的饮食结构、餐桌礼仪，进而有根据地重现先民的生活。随着考古学的进步，如同长沙马王堆汉墓那样保存完好的陵墓(língmù)在湖南、湖北、江苏等地均有发现，酒(jiǔ)、面点、茶叶的遗存以及记载饮食的文献也日渐丰富。各种类别的食器(shíqì)和与烹饪相关的图像，同样能提供重要的研究资料。 知识分子对短视频的(de)(de)风行往往抱有轻重不一的忧虑，碎片化的风险的确存在，但张良仁却挺(tǐng)开明。在他看来，用短视频记录生活是一种重要的史料保存(bǎocún)方式。“普通老百姓用手机随时(shí)记录自己的日常生活、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(xǐnùāilè)，这不仅满足了精神需求，也保存了海量的史料，使未来的历史学家有足够的资料来了解我们这个时代平凡人的美食、厨艺和烟火气。”也许，若干年后的学者回望当下时，这些保存在短视频洪流(hóngliú)中的日常生活，将被拼贴成别具一格的历史图景。 如今网友们的求知欲、好奇心越来越重，对于优质内容的需求非常大。很多大学教授通过(tōngguò)短视频做知识科普，包括考古学界也早就有人(yǒurén)在做，张良仁乐见其成。在他看来，短视频为打破学科壁垒(bìlěi)、学校壁垒、学习壁垒，拓展(tuòzhǎn)学术研究领域创造了条件。 “平时(píngshí)我们(wǒmen)上课或者做讲座，只有本校学生可以听到，传播范围很小，其实比较可惜。做短视频(shìpín)，可以将知识传播最大化，分享给更多人，也是一个学习知识的渠道。我的一些研究生为了做国外考古去学法语、俄语或者德语，也是经常在线上听课，时间更灵活(línghuó)，效率也更高。”不受学科、地域、时间限制，每个人都可以从中学习自己(zìjǐ)感兴趣的知识，接触到全球顶尖的学术资源，短视频这一特质让张良仁(zhāngliángrén)赞不绝口。他认为，这将为今后各领域创新带来可能(kěnéng)，影响(yǐngxiǎng)将是深远而持久的。 如今，他更加坚定要把饮食考古这件事(shì)做下去。“以后有机会去国外发掘，肯定也会把当地(dāngdì)的美食和历史通过视频分享给大家。最大的遗憾是，平时工作比较忙，我不能(bùnéng)像其他专业博主那样，把所有时间投入进去(jìnqù)，这是我的缺陷。” “以前(yǐqián)认识我的(de)，主要是本校、本专业的人，现在知名度确实提升了，关注饮食考古话题的人也多(duō)了。”谈及未来打算，张良仁告诉记者，除了继续为外国考古项目(xiàngmù)筹集经费外，还希望办一本关于外国考古的中文期刊。“中国有不少(bùshǎo)考古学术期刊，但关于外国考古的文章往往只占其中一个栏目。中国需要有这一领域的专门期刊，面向全世界，中外(zhōngwài)学者都可以投稿。英国在办，美国在办，德国在办，中国暂时还没有(méiyǒu)，但将来一定会有。” （大众(dàzhòng)新闻记者 张九龙）